诗文库
安人汪氏墓志铭(绍兴十九年) 宋 · 汪藻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三九三、《浮溪集》卷二八 创作地点:湖南省永州市
安人汪氏,世家新安,余伯兄大中大夫槃之女也,为邑人武节郎俞积之妻。武节之父曰翚,字彦升,知书喜事,从一时贤士大夫游如不及,以大中长者,尤归心焉,请安人为其子妇。安人入俞氏,无几何时,而舅姑皆殁,家累千金。安人资警敏,辅佐其夫,奉烝尝、持门户,有健丈夫所不能为者,而武节、安人之年未冠未笄也。不数年间,阃之内外,绳绳秩秩然,贤于彦升无恙时。乃勉武节于学,使与胜己者周旋。客至,安人举中馈之职,酒殽声伎之奉,咄嗟如其所须,必乐饮极欢而罢。由是武节三十年间,无秋毫不满意者,以安人之贤也。武节艺成,再以名上礼部,不报,得武功爵而后归。安人相敬如宾,交游日广。再锡命书,封曰安人,仍赐冠帔。武节先安人十五年殁,安人抚其孤,恩意周尽,虽邻里族姻,莫知非其所生。当是时,安人母兄全州府君老矣,安人奉之如父,岁时温凊,礼无违者。既卒,哭之过时而哀,言及辄声与涕俱。凡父党夫党,无亲疏小大,称其力调护之,一以至诚,始终无少异。安人以绍兴十八年八月某甲子遇微疾,终于家,得年六十有九。一邑之人,讲闻安人之贤者,莫不为之叹息。曾祖讳某,尚书都官员外郎,赠中大夫。祖讳某,奉议郎,赠少傅。子三人。曰允中,承节郎、徽州黟县尉,前卒。曰允若,登仕郎。曰允恭,未仕。孙男女合若干人。男曰某、曰某,尚幼。女适迪功郎、饶州府鄱阳县东尉徐琰。十九年某月某甲子,允若、允恭奉安人之柩,合葬于婺源县何村武节之墓。铭曰:
家溯而盈,莫见其缺也。子孚而成,莫见其别也。以未亡之身,屹然立俞氏之门,曰女之烈而非妇之哲也。
南郊礼毕奏告南岳表本 宋 · 汪藻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三九六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七一
兹者举上高之仪,遵皇祐之诏,合祛天地,升配祖宗。蒙仙圣之护持,获纯精之陈荐。冀垂景贶,永佑丕图。
辞免除兼太子侍讲申省状 南宋 · 崔与之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八○、《崔清献公集》卷一 创作地点:浙江省杭州市
朝请郎、试秘书监崔某状。伏准省劄,备奉圣旨:崔与之兼太子侍讲。闻命自天,措躬无地。窃以三代仁而且久,皆由教法之明;一时贤而有才,方预储僚之选。治平中如陈荐、孙固,尚不符于众望;绍兴间惟范仲、朱震,斯可副于眷怀。顾如劝讲之员,尤为进德之助。伏念某性资愚陋,学术荒疏。西昆方愧于首登,东禁又叨于末属。曾无一之足取,俾共二以奚堪。况秉德温文,已著星辉之象;而执经启迪,要宏日就之功。某惟何人,冒居此职?傥或乖于辞受,恐难免于旷瘝。欲望朝廷特赐敷奏,收回成涣,改畀名流,庶允穆于师言,以少安于愚分。所有恩命,未敢祗拜。
按:奉圣旨不允。
唐史属辞序(元祐元年闰二月) 宋 · 杨杰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四一、《无为集》卷九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一四七
仁宗皇帝常谓商周以来,为国长久惟汉与唐。不幸接乎五代,衰世之士,气力卑弱,言浅意陋,不足以起其文,而使明君贤臣隽功伟烈,与夫奸虐,皆不暴其善恶,以动人耳目,诚不可以垂劝戒,示久远。乃诏修旧史,以成新书。是时内出四库所藏外,访求遗事于天下,若文集志刻,野语逸史,蒐索殆遍。而其删定讨论,皆一时儒学之士,凡十有七年而后成。于是与汉、晋诸史,方轨并驾,以垂无穷。吁!可谓盛矣。嘉祐中,其书新出,而天下之士传录诵读,惟恐其后。时无为程鹏彦升,笃爱是书,乃采一代事迹,四言成文,两两相比,题曰《唐史属辞》,总成四卷。其于善恶邪正,虽皆因其传文,而于轻重谐偶若权衡然,可谓勤且至也,观者用力少而收功多。将来镂板,以广其传,丐予以为叙。彦升有学行,予科场友也。初命钱塘掾,上官称其材,将见其所施设,此未足以为彦升道。元祐元年闰二月一日,泗州青阳述。
孝友亭记 南宋 · 李吕
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八七、《澹轩集》卷六
先大父处士府君以大观丁亥六月二日终于正寝,迨己丑始克以礼葬于邑西溪口之原,旁立亭一所,以备岁时拜扫陈荐于其下,盖窀穸之初叔父所创也。岁徂屋老,日就颓圮。越淳熙己酉,相距已八十三年矣。长孙某率从父弟顺辍忌日斋享、清明拜扫之费,选匠抡材,取榱题椽桷之挠坏者、墙壁瓴甃之崩缺者,悉更以新好,稍复其旧。从两架梁外壁以为房,使守冢之家居之,授田四亩,以为衣食,俱令以时汎治庭宇,扫除败叶,勿使壅积,补苴罅漏,勿使穿穴,为经久之计。某念幼失所怙,逮事日浅,尝闻之叔父,言大父为人轩昂磊落,慷慨有大志,善谈吐,重然诺,治生义然后取,不务苟得,有为权谲之言以进者,皆噤不得发。先是奉常府君早世,大父上有二兄而下有一从父弟,往往皆欲自奋于文字中,大父独与其叔父河源主簿府君分典内外。河源府君贸迁川广,间岁一归,久以为常;大父专意经理,以奉亲肥家为己任。河源府君既卒官,大父以其子少,亲往护柩。事叔母与亲母等,咸得其欢心;待兄弟若一,内外无间言。营治勤剧而不私其利,周人患难而不有其恩。待人不以贵贱,咸主于礼逊。谢公文瓘谪居邵武,大父与之亲厚,每谈论竟日不倦,后始知其不事科举,为之慨然。初奉常府君捐馆,用治命归葬杭头,其邻张姓者以孤弱见陵,诬诉于官,经时不决,部使者为之移狱邻郡。大父时年十四,毅然与仲氏同往就逮。仲氏寻以母疾告归省觐,大父独留,对辨如理,争者屈焉,奉常府君得不改卜,人以是知李氏兄弟屹然有立,决不久为人下。继而二兄俱补中太学,居十年而仲氏登第,河源府君亦以是时得晚官。伯氏浮沉场屋逾三十年,五举乃登第,再长剧邑,皆以廉能称。仲氏历官多在京陕,好义敢为,与任公伯雨、龚公夬辈上下其议论。春秋曾未五十,坐钩党废锢。其从弟亦一意学问,经明行修,不以生计累其心。凡宦学所需,东西南北,靡不应办。时吾家文风特盛,子侄入上庠者近十辈,赀粮之出,略无彼此之异,复积其馀以广阡陌。后先夫人与叔母相继以寿终,视家赀已十倍于前。既免丧,始议应诸子分法,裂而为四,季氏则迁居后巷。未几,大父与二兄复合其业,岁有增羡。又十年,不幸大父倾背,仲氏亦殁于海陵贬所,次年伯氏解官顺昌,始与两孤侄分田析居。惟我大父尽瘁于家,财不异藏,田无别籍,以此终其身,至是犹未免致疑,有业已分而未肯割税者,有受分后乞检会契底者,卒无一毫之私可得而议。呜呼!大父持家四十年,其平心尽己如一日。推其用心,当于古人中求之,若近世则未之有也。其亡也,士君子识之者各以所闻见为哀挽,无虑百馀篇,独石公惠之诗尤为精确,其诗曰:「孝友阳司业,山林陶隐居。平生高士传,晚岁竺乾书。彷佛旁招奠,联翩会葬车。无人上公行,谁为表门闾」?以大父之平生,诗句槩尽之矣。兹因修盖甫毕而亭榜偶犯高宗陵名,辍石诗首章而易之曰「孝友」,又摭遗事为乡人所知晓然明白者为之记,庶使后人于志墓之文可以参考云。十有二月既望,孙男某谨记。
宋尚书司封员外郎充秘阁校理新知湖州文公墓志铭 北宋 · 范百禄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六五七、乾隆《潼川府志》卷四、嘉庆《四川通志》卷四六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二二
元丰二年正月二十一日,尚书司封员外郎、充秘阁校理、新知湖州文公以疾卒于陈州之宾馆,享年六十有二。其孤朝光奉其柩以归,以元祐九年二月五日葬于梓州永泰县新兴乡新兴里。前此,状公行事始卒来求铭。公,百禄所畏者,且同年进士也,不可辞,故书。公讳同,字与可。其先文翁,庐江人,为蜀守,子孙因家焉。至立,徙巴之临江,学谯周,门人推为颜子。其后又徙梓州永泰之新兴乡新兴里。曾祖彦明、祖廷蕴、考昌翰皆儒服不仕,考公以公赠尚书都官郎中。妣李氏,仁寿县太君。公幼志于学,不群,乡人异之。都官公尝诲之曰:「吾世为德,汝其起家乎!将高吾门,于吾庐之东偏以待汝,宜勉之」!公时年十三,俛而对曰:「谨奉教」。自是昼悉力家事,夕常读书达旦,遂博通经史诸子,无所不究,未冠能文。庆历中,今太师潞公守成都,誉公所贽文,以示府学,学者一时称慕之,再举乡书第一。皇祐元年登科第五,调邛州军事判官,更摄蒲江、大邑。绳治豪放,或辨折欺伪,然后敦学政,劝邑之子弟,召其长者与语名教,使归谕里人。再调静难军节度判官,秩满改太常丞。嘉祐四年召试馆职,判尚书职方兼编校史馆书籍。以亲老,请通判邛州。未几,丁都官忧,服除归馆,又以亲老,请通判汉州,迁太常博士。明堂覃恩,迁尚书祠部员外郎,赐五品服,知普州。丁仁寿忧,服除,熙宁三年知太常礼院兼编修大宗正司条贯。时执政欲兴事功,多所更釐创造,附丽者众,根排异论,公独远之。及与陈荐等议宗室袭封事,执据典礼,坐非是,夺一官,再请乡郡,以太常博士知陵州。州廨徒倚于培塿之间,土风习庞,守长至者或鄙易之。公访民疾苦,得城中群不逞主名,常以夕时凌轹途巷,良民暮即阖户不敢出。及是,率以事收至庭,峻绳之,且戒毋复乱吾治。后郡民庆吊相往来,虽篝火宵行,无复扰者。上元嬉游,野民扶老携?趋城市,数习宴然。父老相庆曰:「不图吾乡今日安居行乐近比都会也」!贵平男子依假灵惠,以鬼道惑人,远近走集,争投货财,将大侈丛祠。公闻之,乃移尉捕其首,黥而徙之,馀置不问,以其材新甲仗库。尝使谕尉曰:「西山之隈,居者数家,有盗匿焉,亟捕之」。尉果擒盗,乡人神之。知兴元府。汉中沃腴,俗饶财寡文,未有第进士者。公先治庠序,择行艺之秀者使掌之,风谕境内,使民遣子弟就学,暇日躬往阅视而诲导之,于是风俗寖改,向学为多。有盗杂居阛阓,公使捕诘之,叩头伏,发其藏,皆穿窬所得,未之易也。士民每春出游观,常苦秦陇恶少从褒斜间道往来剽窃,吏不能禁,公严治之、盗不敢犯。城固之上原、巴城民顽,逋租不以时入,人苦乡徭,代输破产,公督励之,革其弊,既复旧秩。历度支、司封员外郎,徙知洋州。兴势环境皆山谷,民以茶为产,使者方行榷法,岁课四十馀万斤。商旅不通,山民及其孥荷担趣郡,远者往返千里,公条奏其不便。时茶场岁额有曰纲外者,有司新其法,止通商于蜀,出他路者禁之。然蜀产茶郡居多,商无由通,于是纲外茶山积。使者又督主吏必尽易之,腐败者偿纳,人为忧惴。公又奏论其不可,皆不报。茶司方辇致解盐就易于郡,冀以阜茶本而尽榷民间食盐。商旅不行,官盐复不继,于是民苦食淡。公又言:「臣州榷茶虽久,其间措置未有衷比,又尽榷解盐,官自出卖,不许商贩。虽利归公上,而民不便之。宜预为津调,娖然有备,则法行之后售之,民间涓涓不绝。若一日弗继,则人无以食」。诏为弛禁,舆诵欢然。代还,判登闻鼓院。数月,乞郡东南,除知湖州。神宗召见延问,公条对有绪,建言二事,一曰:「洋与秦、凤壤错比,往时凶盗剽掠境上,人不得安,急则逃匿山谷。恐一旦啸聚呼白地,剑外当小警。请置吏于五丈原,否则骆谷,与华阳镇相援,以禦绝诸偷」。二曰:「远民诣登闻鼓院投诉无虚日,间有判然易以敕律辨者,官司不为区处,第援旧牍抑却之。冤民废农桑,走数千里,抱书立鼓下,非朝廷为民设官意。请凡讼诉滞枉,或不为决,致诣阙得直者,重其坐,使吏知恤职,民无嗟蹙」。上然之。公资廉,方家居,不问资产。所至尤恤民事,民有不便,如己纳之阱中,必为出之而后已。退而斋居一室,书史图画,罗列左右,弹琴著文,寒暑不废。事亲孝,未尝违去晨暮,恬于远官,以便甘旨者十有馀年。不趣时好,不避权仇,修其在己,而不求其在人者,安义与命,盖超然自得。平居以言诲诸子而自践之者,其大旨如此。故凡与之游,皆名节文行之士显用于今者,而公独不与焉,命也夫!司马温公常遗书曰:「与可襟韵潇洒,如晴云秋月,尘埃不到,光心服者非特词翰而已」。公博学,虽星经、地理、方药、音律靡不究,古篆行草皆能精之。好水石松竹,每佳赏幽趣,乐而忘返,发于逸思,形于笔妙,摸写四物,颇臻其极,士大夫多宝之。其殁于宛丘也,梁洋之民悲思焉。娶卫氏,追封旌德县君。再娶李氏,封永知县君。子男五人:朝光为彭州军事判官,葆光举进士,垂光、务光及幼未名者三人皆早亡。女二人:长亡,次适进士张元弼。孙男七人,机、楫皆业进士,馀悉幼。女四人。平生所为文五十卷。铭曰:
蹈直方而不诎兮不负其君,乐吾土而徜徉兮不遗其亲。处单邈而怀国兮,恤一物之不伸。琢至宝而不售兮,韫吾椟而晦珍。令有否而胶戾兮,诚激烈而傥陈。善则择于太上兮,不忘于梁洋之民。刍豢牢醴之不吾嗜兮,甘吾之芹;黼黻貂冠之不吾好兮,服吾之文。道渺莽兮东南游,漠然命兮逝宛丘。魂万里兮返故州,从先垄兮植新楸。垂令名其不朽兮,盖不特王褒相如之俦。
按:《丹渊集》卷首,四部丛刊本。
江淮荆浙发运司官吏推恩诏 北宋 · 宋徽宗
出处:全宋文卷三六○三、《宋会要辑稿》职官四二之四○(第四册第三二五四页)
江淮荆浙发运司官吏般发岁额,增剩万数,可与推恩。内武臣依文臣四年法比折,选人依条施行;人吏减年,候出职日收使,愿换支赐者听。管勾文字朝奉郎刘望、宣教郎方迪、勾当公事宣教郎郑可简、通直郎宋晃各转一官。使臣人吏承信郎沈慨、孙兴之、本司都吏陆遇等各减四年磨勘;内陆遇特减裁令年月先次出职,补承节郎,依陈纯已得指挥勾当公事。奉议郎吕敏问、宣义郎梅彦升、通直郎朱汝翼各减三年磨勘。宣教郎李接、承直郎章英亮、管勾外排岸司朝请郎黄叔豹、儒林郎张浃、催辖纲运从义郎王章、书吏安仲举各减二年磨勘。守阙书吏赵林、韩植、副书吏赵思远、孙古、张友各减一年磨勘。
请用先帝北郊仪罢去合祭之礼奏(绍圣元年五月十八日) 北宋 · 盛陶
出处:全宋文卷一七五九、《宋会要辑稿》礼三之二一(第一册第四五○页)
今略具元丰以来及元祐臣僚论议本末。元丰元年,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所奏,本朝亲祀上帝,即设皇地祇位,虽尽其恭事之诚,而稽之典礼,有所未合。送本所详定,合更改礼文闻奏。陈襄议:既罢合祭,则南北二郊自当别祀。请每遇亲祠之岁,先以夏日至祭地祇于方丘,然后以冬日至祀昊天于圜丘。李清臣议:常岁有司摄事于南郊,亦不合祭。其合祭之意,止缘亲祠,欲遍及尔。乞每遇亲郊,宿太庙以告,宿北郊以祭,宿南郊以祀。王存议:备物而后动,不可以不相天时。历代祀天地之月,率皆不同。若间有事于北郊,用孟冬纯阴用事之月,理无不可。陆佃议:郊后必有望祭,请冬至亲祠,因即圜丘之北,别祠地祇。张璪议:谓宜即郊祀之岁,于夏至之日,盛礼容,具乐舞,遣冢宰摄事。陈荐议:夏至方丘之祀,于今决不可躬行。虽然大备礼乐,上公摄事,则恐此议亦未能与古合也。况天子父事天,母事地,既亲礼天神,而不亲礼地祇,质之情文,深恐于义未安。乞且循用旧制。曾肇议:国朝以来,三岁一见天地祖宗,未尝废阙。今冬至若罢合祭,而夏至又以有司摄事,则不复有亲祭地祇之时。于事天则躬行,于事地则遣官以往,其于父天母地之义,若有隆杀。愿亲祀南郊之岁,以夏至日,备礼躬欸北郊,以存事地之义。顾临等议:恐北郊之礼未及亲行,徒崇空文,则天子长无亲事地之礼,请合祭,如祖宗故事。孔武仲等议:乞检会王存奏议,以孟冬诣北郊,行亲祠之礼。杜纯议:遇北郊,上公摄事,请于后苑中设望祠位,举权火以望拜。臣等以谓宜用先帝北郊仪,以时躬行,罢去合祭之礼。
为南山张道士题黄石图 元末明初 · 刘崧
七言律诗 押支韵
方壶道人画黄石,曾过东阿亲见之。
奇花夜发星火迸,神穴夏通雷雨垂。
玉芝下茁紫云盖,琪树上列黄金枝。
近闻县徙谷城北,好去骖鸾陈荐祠。
陈荐赠光禄大夫制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五一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三八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敕:昔我英祖,博求天下之士,以辅翼我神考于东宫。二十馀年之间,山陵既成,人物改谢。顾瞻在廷一二臣外,罔有存者。朕恻然伤之,永怀其人。具官陈荐,刚毅木讷,器远任重。密勿左右,以责难为爱君;周旋藩辅,以恤民为报国。沦丧未几,风烈如在。虽死者不可复作,而追荣之典,犹足以宠绥其子孙。且使朴忠守道之士,知朕意之所予者。可。
徐州谢邻郡陈彦升启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八六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四六、《启隽类函》卷一二 创作地点:江苏省徐州市
受代胶西,甫违仁庇;分符泗上,复托恩私。祗见吏民,布宣条教。郡有溪山之乐,庭无争讼之烦。曾何妄庸,获此侥倖。此盖某官纪纲千里,仪表一方。议论信于中朝,予夺公于多士。衰罢无术,既常荷于兼容;勉厉自将,或无忝于知遇。感惧之素,敷染难宣。
与孙运勾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一四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五八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六五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某启:脾能母养馀藏,故养生家谓之黄婆。司马子微著《天隐子》,独教人存黄气入泥丸,能致长生。太仓公言安谷过期,不安谷不及期。以此知脾胃宁固,百疾不生。近见江南老人,年七十二,状貌气力如四五十人。问其所得,初无异术,但云平生习不饮汤水尔。常人日饮数升,吾日减一合,今但沾唇而已。脾胃恶湿,饮少,胃强气盛,液行自然不湿。虽冒暑远行,亦不念水,此可谓至言不繁。闻曼叔比得肿疾,皆以利水药去之。中年以后,一利一衰,岂可数乎?当及今无病时,力养胃气。若土能制水,病何由生?向陈彦升云,少时得此病,服商陆、防己之类,皆不效,服金液丹,灸脐下,乃愈。此亦固胃助阳之意也。但火力外物,不如江南老人之术尔。姜桂辣药,例能胀肺,多为肿媒,不可服,有书以告之为佳也。
韩狄盛事 北宋 · 苏轼
出处:全宋文卷一九七七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七二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韩魏公在中山,狄青为副总管,陈荐为幕客。今魏公之子师朴出镇,而青之子咏、荐之子厚复践此职,亦异事也。
次韵广州陈绎谏议和陈荐宋敏求二龙图二首 其一 和彦升寓定力 北宋 · 苏辙
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:河南省商丘市
曾送飞龙白日翔,未应中路许还乡。
鹤归仍有当年伴,松老知经几度霜。
城下宝坊聊寄榻,朝中振鹭旧成行。
相逢出处何须问,五岭清平十月凉。
次韵广州陈绎谏议和陈荐宋敏求二龙图二首 其二 和彦升赴上醴泉 北宋 · 苏辙
七言律诗 押灰韵 创作地点:河南省商丘市
琳宫清净思悠哉,颇似山林未肯回。
五日趋朝真自适,一樽无事得频开。
董狐执笔何时易,马援征蛮未遽来。
奔走安闲谁定是,都门携手一徘徊。
上神宗皇帝书(熙宁二年三月) 北宋 · 苏辙
出处:全宋文卷二○四九、《栾城集》卷二一、《皇朝文鉴》卷五六、《宋名臣奏议》卷一○三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七一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二○三一一、《文编》卷一三、《经济类编》卷三六、《名世文宗》卷二九、《文章辨体》卷八一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二一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熙宁二年三月日,具位臣苏辙谨冒万死再拜上书皇帝陛下:臣官至疏贱,朝廷之事非所得言,然窃自惟,虽其势不当进言,至于报国之义犹有可得言者。昔仁宗亲策直言之士,臣以不识忌讳得罪于有司,仁宗哀其狂愚,力排群议,使臣得不遂弃于世。臣之感激,思有以报,为日久矣。今者,陛下以圣德临御天下,将大有为以济斯世,而臣材力驽下,无以自效,窃听之道路,得其一二,思致之左右。茍惩创前事,不复以闻,则其思报之诚,没世而不能自达,是以辄发其狂言而不知止。臣闻善为国者必有先后之次。自其所当先者为之,则其后必举;自其所当后者为之,则先后并废。《书》曰:「欲登高必自下,欲陟遐必自迩」。世未有不自下而能高,不自近而能远者。然世之人常鄙其下而厌其近,务先从事于高远,不知其不可得也。《诗》曰:「无田甫田,维莠骄骄。无思远人,劳心忉忉」。以为田甫田而力不给,则田茀而不治,不若不田也;思远人而德不足,则心劳而无获,不若不思也。欲田甫田,则必自其小者始,小者之有馀,而甫田可启矣;欲来远人,则必自其近者始,近者之既服,而远人自至矣。茍由其道,其势可以自得;茍不由其道,虽强求而不获也。臣愚不肖,盖尝试妄论今世先后之宜,而窃观陛下施设之万一。以为所当先者,失在于不为;而所当后者,失在于太早。然臣非敢以为信然也,特其所见有近于是者,是以因其近似而为陛下深言之。伏惟陛下即位以来,躬亲庶政,聪明睿智,博达宏辩,文足以经治,武足以制断,重之以勤劳,加之以恭俭。凡古之帝王,旷世而不能有一焉者,陛下一旦兼而有之矣。夫以天纵之姿,济之以求治之心,施之于事,宜无为而不成,无欲而不遂。今也为国历年于兹,而治不加进,天下之弊日益于前世,天下之人未知所以适治之路。灾变横生,川原震裂,江河涌沸,人民流离,灾火继作,历月移时而其变不止。此臣所以日夜思念而不晓,疑其先后之次有所未得者也。夫今世之患莫急于无财而已。财者为国之命而万事之本,国之所以存亡,事之所以成败,常必由之。昔赵充国论备边之计,以为湟中谷斛八钱,籴三百万斛,羌人不敢动矣。诸葛亮用兵如神,而以粮道不继,屡出无功。由是观之,茍无其财,虽有圣贤不能自致于跬步;茍有其财,虽庸人可以一日而千里。陛下顷以西夏不臣,赫然发愤,建用兵之策,招来横山之民,将夺其险阻,破坏其国而后已。方是之时,夏人残虐失众,横山之民厌苦思汉,而又乘其荐饥,茍加之以兵,此非计之失者也。然而沿边无数月之粮,关中无终岁之储,而所兴之役有莫大之费。陛下方且泰然不以为忧,以为万举而有万全之功。既而边臣失律,先事轻发,亦既入践其国,系虏其民矣。然而陛下得其地而不敢收,获其人而不敢臣,虽有成功而不敢继也。其终卒致于废,黜谋臣而讲和好。夫陛下谋之于期年之前,而罢之于既发之后,岂以为是失当而悔之哉?诚无财以缮其后尔。且夫财之不足,是为国之先务也,至于鞭笞四夷,臣服异类,是极治之馀功,而太平之粉饰也。然今且先之,此臣所以知其先后之次有所未得者也。今者陛下惩前事之失,出秘府之财,徙内郡之租赋,督转漕之吏,使备沿边三岁之畜。臣以此疑陛下之有意乎财矣,然犹以为未也。何者?秘府之财不可多取,而内郡之民不可重困,可以纾目前之患,而未可以为长久之计。此臣所以求效其区区,而不能自已也。盖善为国者不然,知财之最急,而万事赖焉,故常使财胜其事,而事不胜财,然后财不可尽而事无不济。财者车马也,事者其所载物也。载物者常使马轻其车,车轻其物。马有馀力,车有馀量,然后可以涉涂泥而车不偾,登坂崄而马不踬。今也四方之财莫不尽取,民力屈矣,而上用不足。平居惴惴仅能以自完,而事变之生复不可料。譬如弊车羸马而引丘山之载,幸而无虞,犹恐不能胜。不幸而有阴雨之变,陵谷之崄,其患必有不可知者。故臣深思极虑,以为方今之计,莫如丰财。然臣所谓丰财者,非求财而益之也,去事之所以害财者而已矣。夫使事之害财者未去,虽求财而益之,财愈不足;使事之害财者尽去,虽不求丰财,然而求财之不丰亦不可得也。故臣谨为陛下言事之害财者三:一曰冗吏,二曰冗兵,三曰冗费。冗吏之说曰:请原古之所以置吏之意。有是民也,而后有是官;有是官也,而后有是吏。量民而置官,量官而求吏,其本凡以为民而已。是以古者即其官以取人,郡县之职缺而取之于民,府寺之属缺而取之于郡县。出以为守令,人以为卿相。出入相受,中外相贯,一人去之,一人补之,其势不容有冗食之吏。近世以来,取人不由其官,士之来者无穷,而官有限极。于是兼守判知之法生,而官法始坏,浸淫分散不复其旧。是以吏多于上,而士多于下,上下相窒。譬如决水于不流之泽,前者未尽,来者已至,填咽充满,一陷于其中而不能出。故布衣之士多方以求官,已仕之吏多方以求进。下慕其上,后慕其前,不愧诈伪,不耻争夺,礼义消亡,风俗败坏,势之穷极遂至于此。夫人情纾则乐易,乐易则有所不为;窘则懑乱,懑乱则无所不至。今使众人相与皆出于隘,足履相蹑,肩肘相逮,徬徨而不得进,又将禁其奔走而争先者。茍将禁之,则莫如止来者而辟其隘。今也,驱市人而纳之不胜其多也,设崄于中涂而艰难之,是以法愈设而争愈甚。惟陛下以时救之,下哀痛之书,明告天下以吏多之故,与之更立三法。其一,使进士诸科增年而后举,其额不增,累举多者无推恩。其说曰:凡今之所以至于不可胜数者,以其取之之多也。古之人其择吏也甚精,人知吏之不可以妄求,故不敢轻为士。为士者皆其修絜之人也。今世之取人,诵文书,习程课,未有不可为吏者也。其求之不难而得之甚乐,是以群起而趋之。凡今农工商贾之家,未有不舍其旧而为士者也。为士者日多,然而天下益以不治。举今世所谓居家不事生产,仰不养父母,俯不恤妻子,浮游四方,侵扰州县,造作诽谤者,农工商贾不与也。祖宗之世,士之多少,其比于今不能一二也。然其削平僭乱,创制立法,功业卓然,见于后世,今世之士不敢望其万一也。士之多不及于今世,而功则过之,无足怪者,取之至少则人不敢轻为士,其所取者皆州郡之选人也。故为是法,使人知上意之所向,十年之后,无实之士将不黜而自减。且夫设科以待天下之士,盖将使其才者得之,不才者不可得也。吾则取之而彼则不能得,犹曰虽不能得,而累举多者必取无弃,则是以官徇人也。且累举之士类非少年矣,耳目昏塞,筋力疲倦而后得之,数日而计之,知其不能有所及也,则其为政无所赖矣。今有人畜牛羊而求牧,既取其壮者,又取其老者。取其壮者曰:吾取其力也。取其老者曰:吾怜其老也。如怜其老而已,则曷为以累牛羊哉?苟诚以为有遗才焉,则今所谓遗逸之书有以收之矣。其二,使官至于任子者,任其子之为后者,世世禄仕于朝,袭簪绶而守祭祀,可以无憾矣。然而为是法也,则必始于二府。法行于贱而屈于贵,天下将不服。天下不服而求法之行,不可得也。盖矫失以救患者,必有所过而后济。臣非不知二府之不可以齿庶官也。其三,使百司各损其职掌而多其出职之岁月。其说曰:百司,臣不得而尽详也,请言其尤甚者莫如三司。三司之吏,世以为多而不可损,何也?国计重而簿书众也。臣以为不然,主大计者必执简以御繁,以简自处而以繁寄人。以简自处,则心不可乱;心不可乱,则利至而必知,害至而必察。以繁寄人,则事有所分;事有所分,则毫末不遗,而情伪必见。今则不然,举四海之大,而一毫之用必会于三司,故三司者案牍之委也。案牍既积,则吏不得不多;案牍积而吏多,则欺之者众,虽有大利害不能察也。夫天下之财,下自郡县而至于转运,转相钩较,足以为不失矣。然世当以转运使为不可独信,故必至于三司而后已。夫茍转运使之不可独信,而必三司之可任,则三司未有不责成于吏者,岂三司之吏则重于转运使欤?故臣以为天下之财,其详可分于转运使,而使三司岁揽其纲目。既使之得优游以治财货之源,又可颇损其吏,以绝乱法之弊。茍三司犹可损也,而百司可见矣。然而此三法者,皆世之所谓拂世戾俗,召怨而速谤者也。今且将行之,臣非敢犯众人之怒,而行此危事也,以为有可行之道焉。何者?自台省六品、诸司五品,一郊而任一人;自两制以上,一岁而任一人。此祖宗百年之法,相承而不变者也,而仁宗之世则损之。三载而考绩,无罪者迁其官,自唐以来亦未始有变者也,而英宗之世则增之。此二者,夫岂便于世俗哉?然而莫敢怨者,以为吏多而欲损者,天下之公义;其不欲者,天下之私计也。以私计而怨公义,其为怨也不直矣。是以善为国者,循理而不恤怨,非不恤怨,知其无能为也。且今此三法者,固未尝行也,然而天下亦不免于怨。何者?士之出身为吏者,捐其生业,弃其田里,以尽力于王事。而今也以吏多之故,积劳者久而不得迁,去官者久而不得调;又多为条约以沮格之,减罢其举官,破坏其考第,使之穷窘无聊,求进而不遂。此其为怨,岂减于布衣之士哉?钧之二怨,皆将不免。然使新进之士日益多,国力匮竭而不能支,十年之后其患必有不可胜言者,故臣愿陛下亲断而力行之。茍日增之吏渐以衰少,则臣又将有以治其旧吏,使诸道职司每岁终任其所部,郡守监郡各任其属。曰自今以前,未有以私罪至某、赃罪正入已至若干者,二者皆自上钧其轻重而裁之。已而以他事发,则与之同罪,虽去官与赦不降也。夫以私罪至某、赃罪正入已至若干,其为恶也著矣,而上不察,则上之不明亦可知矣,故虽与之同罪而不过。今世之法,任人者任其终身,茍其有罪,终身钧坐之。夫任人之终身,任其未然之不可知者也。任人之岁终而无过,任其已然之可知者也。臣请得以较之,任其未然之不可知,虽圣人有所不能;任其已然之可知,虽众人能之。今也任之以圣人之所不能,既不敢辞矣,而况任之以众人之所能,顾不可哉?且按察之吏则亦不患其不知也,患其知而未必皆按,曰是无损于我,而徒以为怨云尔。今使其罪及之,其势将无所不问。陛下诚能择奉公疾恶之臣而使行之,陛下厉精而察之,去民之患如除腹心之疾,则其以私罪至某、赃罪正入已至若干者,非得过误,适陷于深文者也。茍遂放归,终身不齿,使奸吏有所惩,则冗吏之弊可去矣。冗兵之说曰:臣闻国朝创业之初,四方割据,中国地狭,兵革至少。其后荡灭诸国,拓地既广,兵亦随众。雍熙之间,天下之兵仅三十万。方此之时,屯戍征讨,百役并作,而兵力不屈,未尝有兵少之患也。自咸平、景德以来,契丹内侵,继迁叛逆。每有警急,将帅不问得失,辄请益兵。于是召募日增,而兵额之多遂倍前世。其后宝元、庆历之间,元昊窃发,复使诸道点民为兵,而沿边所屯至七八十万。自是天下遂以百万为额。虽复近岁无事,而关中之兵至于二十八万。举雍熙天下之众,适以备方今关中一隅之用,兵多之甚,于此见矣。然臣闻方今宿边之兵,分隶堡障,战兵统于将帅者,其实无几。每一见贼,贼兵常多,我兵常少,众寡不敌,每战辄败。往者将帅失利,未有不以此自解者也。夫祖宗之兵至少而常若有馀,今世之兵至多而常患于不足,此二者不可不察也。兵法有之曰:「兴师十万,出征千里,百姓之费,公家之奉,日费千金。内外骚动,怠于道路者七十万家」。「而爱爵禄,百金不能知敌之情者,不仁之至也」。「故三军之事,莫亲于间,赏莫重于间」。间者,三军之司命也。臣窃惟祖宗用兵至于以少为多,而今世用兵至于以多为少,得失之原皆出于此。何以言之?臣闻太祖用李汉超、马仁瑀、韩令坤、贺惟忠、何继筠等五人,使备契丹;用郭进武、宋琪、李谦溥、李继勋等四人,使备河东;用赵赞、姚内斌、董遵诲、王彦升、冯继业等五人,使备西羌;皆厚之以关市之征,饶之以金帛之赐,其家属之在京师者仰给于县官,贸易之在道路者不问其商税。故此十四人者皆富厚有馀,其视弃财如弃粪土,赒人之急如恐不及。是以死力之士贪其金钱,捐躯命,冒患难,深入敌国,刺其阴计而效之,至于饮食动静无不毕见,每有入寇,辄先知之。故其所备者寡,而兵力不分,敌之至者,举皆无得而有丧。是以当此之时,备边之兵多者不过万人,少者五六千人,以天下之大而三十万兵足为之用。今则不然,一钱以上皆籍于三司,有敢擅用,谓之自盗。而所谓公使钱,多者不过数千缗,百须在焉,而监司又伺其出入而绳之以法。至于用间,则曰官给茶䌽。夫百饼之茶,数束之䌽,其不足以易人之死也明矣。是以今之为间者,皆不足恃。听传闻之言,采疑似之事,其行不过于出境,而所问不过于熟户。茍有藉口以欺其将帅则止矣,非有能知敌之至情者也。敌之至情既不可得而知,故常多屯兵以备不意之患。以百万之众而常患于不足,由此故也,陛下何不权其轻重而计其利害?夫关市之征比于茶䌽则多,而三十万人之奉比于百万则约。众人知目前之害而不知岁月之病,平居不忍弃关市之征以与人,至于百万则恬而不知怪。昔太祖起于布衣,百战以定天下。军旅之事,其思之也详,其计之也熟矣。故臣愿陛下复修其成法,择任将帅而厚之以财,使多养间谍之士以为耳目。耳目既明,虽有强敌而不敢辄近,则虽雍熙之兵可以足用于今世。陛下诚重难之,臣请陈其可减之实。何者?今世之强兵莫如沿边之土人,而今世之惰兵莫如内郡之禁旅。其名愈高,其廪愈厚;其廪愈厚,其材愈薄。往者西边用兵,禁军不堪其役,死者不可胜计。羌人每出,闻多禁军,辄举手相贺;闻多土兵,辄相戒不敢轻犯。以实较之,土兵一人,其材力足以当禁军三人;禁军一人,其廪给足以赡土兵三人。使禁军万人在边,其用不能当三千人,而常耗三万人之畜。边郡之储比于内郡,其价不啻数倍。以此权之,则土兵可益而禁军可损,虽三尺童子知其无疑也。陛下诚听臣之谋,臣请使禁军之在内郡者勿复以戍边,因其老死与亡而勿复补,使足以为内郡之备而止。去之以渐,而行之以十年,而冗兵之弊可去矣。冗费之说曰:世之冗费不可胜计也,请言其大与臣之所知者,而陛下以类推之。臣闻事有所必至,恩有所必穷。事至而后谋则害于事,恩穷而后迁则伤于恩。昔者太祖太宗,敦睦九族,以先天下。方此之时,宗室之众无几也,是以合族于京师,久而不别,世历五圣而太平百年矣,宗室之盛,未有过于此时者也。禄廪之费多于百官,而子孙之众,宫室不能受。无亲疏之差,无贵贱之等。自生齿以上皆养于县官,长而爵之,嫁娶丧葬无不仰给于上。日引月长,未有知其所止者。此亦事之所必至,而恩之所必穷者也,然而未闻所以谋而迁之。古者天子七庙,三昭、三穆与太祖而七。以人子之爱其亲,推而上之至于其祖,由祖而上至于百世,宜无所不爱。无所不爱则宜无所不庙。茍推其无穷之心,则百世之祖皆庙而后为称也。圣人知其不可,故为之制,七世之外,非有功德则迭毁,春秋之祭不与。莫贵于天子,莫尊于天子之祖,而庙不加于七,何者?恩之所不能及也。何独至于宗室而不然?臣闻三代之间,公族有以亲未绝而列于庶人者。两汉之法,帝之子为王,王之庶子犹有为侯者,自侯以降,则庶子无复爵土,盖有去而为民者,有自为民而复仕于朝者。至唐亦然。故臣以为凡今宗室宜以亲疏贵贱为差,以次出之,使得从仕,比于异姓,择其可用而试之以渐,凡其禄秩之数,迁叙之等,黜陟之制,任子之令,与异姓均。临之以按察,持之以僚吏,威之以刑禁,以时察之,使其不才者不至于害民,其贤者有以自效,而其不任为吏者则出之于近郡,官为庐舍而廪给之,使得占田治生,与士庶比。今聚而养之,厚之以不訾之禄,尊之以莫贵之爵。使其贤者老死,郁郁而无所施;不贤者居处隘陋,戚戚而无以为乐:甚非计之得也。昔唐武德之初,封从昆弟子,自胜衣以上皆爵郡王。太宗即位,疑其不便,以问大臣。封德彝曰:「爵命崇则力役多,以天下为私奉,非至公之法也」。于是疏属王者降为公。夫自王而为公,非人情之所乐也,而犹且行之。今使之爵禄如故而获治民,虽有内外之异,宜无有怨者。然臣观朝廷之议,未尝敢有及此。何者?以宗室之亲而布之于四方,惧其启奸人之心,而生意外之变也。臣窃以为不然,古之帝王好疑而多防,虽父子兄弟不得尺寸之柄,幽囚禁锢齿于匹夫者,莫如秦魏,然秦魏皆数世而亡。其所以亡者,刘氏项氏与司马氏,而非其宗室也。故为国者茍失其道,虽胡越之人皆得谋之;茍无其衅,虽宗室谁敢觊者?惟陛下荡然与之无疑,使得以次居外,如汉唐之故,此亦去冗费之一端也。臣闻汉唐以来,重兵分于四方,虽有末大之忧,而馈运之劳不至于太甚。祖宗受命,惩其大患而略其细故,敛重兵而聚之京师,根本既强,天下承望而服。然而转漕之费,遂倍于古。凡今东南之米,每岁溯汴而上,以石计者至五六百万。山林之木尽于舟楫,州郡之卒弊于道路,月廪岁给之奉不可胜计。往返数千里,饥寒困迫,每每侵盗,杂以它物,米之至京师者率非完物矣。由此观之,今世之法直以其力致之,而不计其患,非法之良者也。臣愿更为之法,举今每岁所运之数而四分之。其二即用旧法,官出船与兵而漕之,凡皆如旧。其一募六道之富人,使以其船及人漕之,而所过免其商税。能以若干至京师而无欺盗败失者,以今三司军大将之赏与之。方今滨江之民以其船为官运者,不求官直,盖取官之所入而不覆较者,得其赢以自润。而富民之欲仕者,往往求为军大将。以此推之,宜有应募者。其一官自置场而买之京师,京师之兵当得米而不愿者,计其直以钱偿之。夫物有常数,取之于南则不足于北,舍之于东则有馀于西,此数之必然而不可逃者也。今官欲买之,其始不免于贵。贵甚则东南之民倾而赴之,赴之者众则将反于贱。致贱必以贵,致贵必以贱,此亦必然之数也。故臣愿为此二者与旧法皆立,试其利害而较其可否,必将有可用者,然后举而从之,此又去冗费之一端也。臣闻富国有道,无所不恤者富之端也,不足恤者贫之源也。从其可恤而收之,无所不收,则其所存者广矣;从其无足恤而弃之,无所不至,则其所亡者多矣。然而世人之议者则不然,以为天下之富而顾区区之用,此有司之职而非帝王之事也。此说之行于天下,数百年于兹矣,故天下之费其可已者常多于旧。臣不敢远引前世,请言近岁之事。自嘉祐以来,圣人迭兴,而天下之吏,京秩以上再迁其官,天下郡守职司再补其亲戚。自治平京师之大水与去岁河朔之大震,百役并作,国有至急之费,而郊祀之赏不废于百官。自横山用兵供亿之未定,与京西流民劳徕之未息,官私乏困,日不暇给,而宗室之丧不俟岁月而葬。臣以此观之,知朝廷有无足恤之义。臣诚知事之既往,无可为者。然茍自今从其可恤而收之,则无益之费犹可渐减,此又去冗费之一端也。臣不胜拳拳私忧过计,为是三冗之说以献。伏惟陛下思深谋远,听断详尽,于天下之事无所不瞩,臣之所陈何足言者?然臣愚以为茍三冗未去,要之十年之后,天下将益衰耗难以复治。陛下何不讲求其原而定其方略,择任贤俊而授之以成法,使皆久于其官而后责其成绩。方今天下之官泛泛乎皆有欲去不久之心,侍从之臣逾年而不得代则皇皇而不乐。今虽不能使之尽久,然至于诸道之职司,三司之官吏,沿边之将佐,此皆与天子共成事者也。天下之事将责成之而不久其任,开其源者不见其流,发其谋者不见其成功,此事之所以不得成也。陛下诚择人而用之,使与二府皆久于其官,人知不得茍免而思长久之计,君臣同心,上下协力,磨之以岁月,如此而三冗之弊乃可去也。然而为此犹有所患,何者?今世之士大夫好同而恶异,疾成而喜败。事茍不出于己,小有龃龉不合,则群起而噪之。借如今使按察之官任其属吏,岁终而无过,此其势必将无所不按,得罪者必将多于其旧,然则天下之口纷然非之矣。不幸而有一不当,众将群指以罪。法一不当不能动,不幸而至于再三,虽上之人亦将不免于惑。众人非之于下,而朝廷疑之于上,攻之者众而持之者不坚,则法从此败矣。盖世有耕田而以其耜杀人者,或者因以耕田为可废。夫杀人之可诛与耕田之不可废,此二事也,安得以彼而害此哉?故夫按人而不以其实者罪之可也,而法之是非则不在此。茍陛下诚以为可行,必先能破天下之浮议,使良法不废于中道,如此而后三冗之弊可去也。三冗既去,天下之财得以日生而无害,百姓充足,府库盈溢,陛下所为而无不成,所欲而无不如意。举天下之众惟所用之,以攻则取,以守则固。虽有西戎北狄不臣之国,宥之则为汉文帝,不宥则为唐太宗,伸缩进退,无不在我。今陛下不事其本而先举其末,此臣所以大惑也。臣不胜愤懑,越次言事,雷霆之谴无所逃避。臣辙诚惶诚恐,顿首顿首,谨书。
代阎彦升谢转官表 北宋 · 傅察
出处:全宋文卷三九六二、《忠肃集》卷上
将命东方,初乏居官之效;疏恩中禁,误叨增秩之荣。被宠至隆,抚躬失据(中谢。)。惟本朝之成宪,焕治古以同风。考三载之绩以别幽明,远稽虞氏之制;计群吏之治而定诛赏,兼用《周官》之书。岂惟表厉于工师,实欲缉熙于效绩。如臣者,知能谫薄,术业迂疏。畏法遵绳,虽竭奉公之志;循名责实,敢逃幸位之讥?顾善最之蔑闻,宜谴诃之是惧。岂意褒书之下,乃缘积岁之劳。此盖皇帝陛下汤德克宽,尧仁博施。揽权纲而独断,睹功烈于无穷。如日之升,辟群阴而委照;惟天为大,冒万物以兼容。加惠远臣,肆颁茂渥。臣敢不恪居官次,砥砺廉隅,庶几一得之愚,或有万分之补。
右武卫大将军凤州刺史妻永安县君郭氏墓志铭 北宋 · 范祖禹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一六三、《范太史集》卷五二
君郭氏,开封人。高祖从义,事汉为燕王。曾祖彦升,左监门卫大将军。祖遵式,左领军卫将军。父昭简,内殿崇班。母长安郡君王氏,继曰长乐县君王氏。君年十六,适右武卫大将军、凤州刺史令缉。君在家事父母孝,及归凤州,事舅姑如事父母。凤州昆弟众多,君上奉兄公,下待诸叔,处娣姒和,敬夫族,长幼莫不称之。凤州性疏财,君约己俭素,奉养有节,虽脂泽奁具、金珠服玩,往往斥以佐用度,助家费殆尽,不以介怀。元祐八年八月癸丑卒,年三十有八。五男:曰子玉,前监颍昌府舞阳县酒税;曰子称,三班奉职;曰子懿,早卒;曰子佩,三班奉职;一幼,未名。七女:长适三班奉职王仲约,次适三班借职潘绛,次早卒,次在室,次夭,次二人幼。九年二月己酉,葬河南永安县。铭曰:
郭本姬氏,二虢之后。世有显人,以及宗妇。成夫之义,不以其富。
陇西郡李氏尊胜陀罗尼经幢记 北宋 · 李禧
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二七、光绪《重修曲阳县志》卷一二
氏本定武曲阳县归善乡虎山里河流李明经咸宁之爱女也。氏以□淑閒(缺)门有礼,故东郭郭君俊闻而媒娉。及归其门,果舅姑称其孝,中外道其贤(缺)。彦升祖宗积庆,气概豪杰,果致资□及数万膏腴(缺)知也。其治家之道,李氏同有力焉。氏生三女一男:其(缺)西郭李君衡,女不幸早夭,有甥李子仪,其季女为高(缺)为人倜傥有材力,能挽强善神射,有将材,累试中不(缺)三女,长曰娘哥,始七岁,次曰昭哥,又次曰住姐,皆孩幼(缺)。之大莫大于孝,孝之大莫大于终亲。然则,其生也可(缺)也,昊天罔极,则何以哉?亡妣于熙宁八年三月二十六日以寿终,年七十有(缺)癸地,礼也。且禧闻诸释氏,世有佛经名曰《尊胜陀罗尼真言》(缺)如曰□石工刻其文立于其坟之南,待其日亭午,影覆其上,亡灵有罪,免而必生天。遂使天下孝子顺孙,闻其大雄之力。如是则元元之众,得不免而从之者耶?虽匮于财者,亦将勉而为之,况我巨有资产哉!故元长择年月市石为其幢,幢之成必有文以表之,故求之于余。余与元长同乡里,系亲其间,□故不得□焉。时熙宁十年岁次丁巳四月庚辰朔初三日壬午,江夏李□述。中山石玉书并刻字。
贵溪县丞程君天民墓表(元丰九年八月) 北宋 · 陆佃
出处:全宋文卷二二一一、《陶山集》卷一六、《新安文献志》卷九一
尚书都官郎中程公讳迪,有子曰天民,字行可。未冠举进士,中甲科。后二年,始应铨格,进所选《诗书论》,以洪州司法参军,充相州州学教授,迁瀛州防禦推官,知衢州西安县事,充饶州州学教授。丁外艰,服除,调信州贵溪县丞。以疾卒于智亭,寔元丰九年正月十三日也,享年三十二。葬以八月二十四日,墓在其乡三衢云台大澳之原。君幼则聪敏,不好儿弄,日诵数千言。成童属文,操纸立就。及出仕宦,恂恂一年少尔。然为学官有师法,为县有吏治。熙宁中,予暨行可尝试开封进士。是时,神考相王文公作成治法,初以经术造士,其被命考校者至数十人,称一时之选。余于其间,爱行可受才俊迈,而造行粹良,窃谓异时当为国器。即今虽未备成,盖《诗》所谓「金玉其相」者也。《传》曰:「金锡鍊而精,琮璧性有质」。此卫武公得数九十有五,更事阅理,既老而益精,故诗人歌之,道盛德至善,民之不能忘也。嗟乎!行可虽受道之质,可谓美矣,然阅世未久,不幸短命以死。诚使黄发、儿齿、台背,如古之人,其所至岂易量哉!有文集若干卷,亦可以观其志也。夫人,尚书左丞、邓公讳润甫之女。生男曰俱,今为假承务郎。女二人,适太庙斋郎楼彦升,婺东阳县主簿朱耜。俱能自树立,甚似行可。其续大前人之光,将在于此。故乐为之道,使归揭石焉。